吴裙回去时宫九正在打坐。帐外白日初升, 映着天光投下一丝沙影。白衣青年面容冷峻，微微抿起的薄唇被血丝浸染，莫名有些冷酷。
吴裙走入帐中静静看着，直到宫九调息完后才开口:“我今天遇见楚留香了。”她并没有避讳, 反而坦然说了出来。
宫九眼神顿了顿, 嗤笑:“看来楚留香也并不怎么聪明。”
只从吴裙只言片语, 宫九就已经推测出了事情大概。只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吴裙的态度, 他冷酷双眸直直看着吴裙, 似乎要看透她心中所想。良久，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地叹了口气:“我以为阿裙会将这当做一个筹码。”
被人这样说, 吴裙也不在意。她自入了沙漠后很少展露笑意，这时却忽然弯起了唇角。即使是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中, 这样的芙蓉笑靥还是叫人心头一窒。吴裙弯腰靠近宫九, 指尖微微点上他心口, 在青年眸光微冷间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，接过药瓶来自然的替他上药。
“师父知道的，我的筹码从来只有一个。”
吴裙走开合杀伐之道, 筹码自然只有一颗杀心。在杀心未铸前，她可因实力不够而暂时蛰伏。可如今杀心已成, 若要再重蹈覆辙, 只怕终究难为沧海。
她曾杀四人走到今日，如今再不能退。
更何况比起原随云来说, 她此刻更愿意和宫九结盟。她心中这样想着, 低头对着伤口的动作却并不慢。
微凉的指尖触碰在皮肤上, 宫九微微有些战栗。白色锦衣下精瘦的躯体忍不住紧绷着，青年垂下眼，在药膏抹在伤口处时皱了皱眉。
他身上自然不止手上一处伤，与吴裙比试时两人俱是没有留情。原本就有旧伤的躯体上又添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，宫九此前一直没有处理，直到入了绿洲才有时间。
吴裙指尖一一拂过，在最深处时顿了顿。长睫掩下思绪，她微微抿了抿唇，突然道:“在拒绝楚留香之后，明日那龟兹王恐怕就要死了。”
“师父下一步准备怎么办？”
原随云既打算让他们当替死鬼，那这龟兹国便也是不安全的。
宫九听见她的话，并不在意那隐隐作痛的伤口。他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，直到这时依旧未曾有紧迫之色。
吴裙料到他早有后招，也不着急。
下一句却听见宫九问:“江湖上有两□□烦人，楚留香在沙漠。阿裙，你猜陆小凤现今在何处？”
原随云打无名岛的主意，宫九又何尝没有在蝙蝠岛的事中插一手。
吴裙听他如此讲，这才惊觉好似自她被带走后，陆小凤便再未出现过。以他的性格并不是如此半途而废的人，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拌住了脚。
她眉头轻蹙:“你引陆小凤去调查蝙蝠岛的事了？”
宫九摇了摇头，神色淡淡:“像陆小凤这等自诩聪明的人，只需给出一点诱饵，便会自己上钩。无争山庄与世无争多年，但也并非没有破绽在。”
宫九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，吴裙不由有些好奇:“这破绽是谁？”
她前世虽同原随云在一处，但多被囚禁在蝙蝠岛，即使后来知道他与无争山庄的关系，却也总找不到证据，久而久之，便也弃了这光明正大的法子，只想着以恶制恶，杀了便是。可听宫九如今说来，陆小凤应是发现了什么。
她正待收手，却听他吐出了一个名字:“金灵芝。”
只三个字，吴裙怔愣之后便回过神来。这姑娘她认得的，只因在前世，她是原随云的未婚妻。
不过后来也是早死而已。
她生时与她不甚对付，可在死后却只觉金灵芝可怜，她虽为金丝雀，可尚且在原随云心中有一席之地，但金灵芝从头到尾却都只是个笑话。
吴裙在听到宫九说金灵芝时就已经明白了:“原随云以楚留香迫你，我们便以陆小凤反将他一军。”
“我们如今所要做的只是——等。”微凉的指尖从心口收回，宫九穿上衣服，淡淡挑眉:“我一向很喜欢豪赌。”
“即使是赔上身家性命？”吴裙忍不住问。
少女乌发披散，眸光宛若含光一般，宫九心中情花隐隐刺动，可他面上却是矜傲冷酷。
“我不会输。”
这样笃定的语气叫吴裙神色微怔，却又恍然笑开。她这时记起，他们总是同类的人。虽然困于浅滩，却迟早有一日会再次双手染血走出去。
既是如此，今日又何妨豪赌一场呢，她想着，神色竟轻松起来。
自那日后，楚留香再没见过吴裙。
宴会过后，他一人站在沙漠坡头，看着天上弯月眯了眯眼。姬冰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他是三人中心思最缜密之人，当然也发现了楚留香近日不对劲。
“可是为那吴裙之事？”姬冰雁想了想，已得出结论。除却几日前见过的吴裙外，好似再没谁能叫楚留香如此。
听他这般猜测，穿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