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三人对坐, 陆小凤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, 心缓缓沉了下去。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问题：阿裙如今树敌无数，到底是想干什么？
花满楼也想到了这一层, 他面色平静，只是唇角的苦涩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。即便如此那青年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不信任的话。他只是在为她的处境担忧，却从未想过要怀疑伤害她。
他那样的人无论是作为师父还是朋友而言都是幸运的, 吴裙知道若是自己早些遇见他说不得还会回头, 可如今她杀了那么多人, 走了那么多条错路，再怎样也不能回去了。
酒楼隔壁, 宫九看了屏风后的红衣美人一眼，微微勾起唇角。
那笑意带着几分嘲讽, 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笑。可下一秒，便有一把匕首横在了他脖颈上。吴裙按着刀柄没有手软，直叫那青年颈上划了道血痕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她此时心情不好，说话便也不客气, 那双向来如秋水泛波的眸子冷了下来，竟也有如寒星。
冰凉的刀柄贴在动脉处, 若是旁人定要求饶, 可宫九却有些兴奋。他压制着自己微颤的手指，垂眸沉息了声，像是只发情的豹子。
吴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 却听他道：“后悔吗？”
那青年身体依旧兴奋, 眼中却一片清醒。
红衣美人嗤笑了声, 收了匕首：“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他们？”
在得知她叫横波带消息给花满楼不要插手后，这个男人就变得有些奇怪。宫九整理了衣衫，擦去脖颈上的血迹，面容又恢复了往常冷酷疏狂的模样，吴裙靠在桌边听他问：“你很介意他知道？”
宫九指的是吴裙避而不见这件事，分明已经做了坏事，为什么不坏的更彻底一些呢？他这样想着，又猜想或许她是对那盲眼青年动了心，心中不忍再利用他。
白衣青年眸如覆霜，又笑了出来。
吴裙觉得他真是一个神经病，这世上再没有比宫九更加神经病的人了。她冷笑了声淡淡抬眼：“我告诉他不要来找我，便是承认自己的恶事，也叫这段师徒情意到此为止。他若不听执意如此，便也再怪不得我。”
“你舍得对他动手？”宫九声音也冷了下来。
对面美人红衣婉转，金线海棠旖旎而下，说不出地风流纤楚。她笑着忽然弯下腰，从宫九的角度可以看见那好看的瞳孔中倒影着他的身影。
吴裙朱唇微启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你吃醋了？师父。”那一声师父叫的既温柔又缠绵，好似在撒娇似的，但宫九却没有否认。
他握住女孩的手，指尖从那清凌好看的骨节划过，又慢慢收紧：“是又怎么样？”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，从来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染别人的气味。
吴裙任由他握着，像是捏碎一般，又挑衅似的勾起了唇角：“我忘了，我现在还不是你徒弟，毕竟太平王只是受了重伤，还没有死。”
这句话叫宫九慢慢恢复了情绪：“他非死不可。”
“但我不会杀他。”
吴裙轻笑着瞥了他一眼，慢慢抽回了手：“我会再去一次。”
两人对话停在这儿，房间里气氛有些冷凝。隔壁的三人已经走了，吴裙打开窗，热闹的京城下却是一片残照。
太阳快落山了。
陆小凤与花满楼已经猜出那个刺杀太平王的刺客就是吴裙，虽不知是何原因，但如今唯一能找到她的方法便是如此。
太平王没有死，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收手。他们只要在太平王府等着，到时候总能再碰面。
朝廷官员招江湖中人护院的并不少，更何况太平王如今身受重伤，更需要有人来保护。因此在两人道出名号后，管家犹豫了一瞬，便将人带到了书房里。
本以为王爷是在书房看书，可一进屋花满楼便知情况不好。他虽目盲，可嗅觉却很好。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味。
“看来王爷受的伤远比想象中的严重。”陆小凤摸了摸唇边，苦笑道。
管家低着头引他们进去。便见书房隔间的榻上一个未束冠的中年男人靠在一边，面色发青。太平王早年上过战场，眉眼有丝杀伐之气。见了两人倒也不意外，开门见山道：“伤我那人虽易了容，但武功招式却清楚地很。”
他人在朝堂，对江湖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却也一清二楚。太平王说到这儿看了花满楼一眼：“她会三门武功：斗转星移、六脉神剑和――流云飞袖。”
只这一句，就叫那温和青年再无辩解的余地。这世上同时会这三门功法的只有她一人，也便只有她。
锦衣青年掌心湿热，不知不觉竟已有了血迹。面上那痛楚之色不待升起便被压下。
“多谢王爷告知。”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找回自己声音。
陆小凤担心地看着他，却听他道：“无论怎样，我总想见到她亲口问问的。”
竟到如今还是这般，便连太平王也有丝诧异。江湖中尔虞我诈两面三刀见了不少，这还是第一次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