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着“欧仁妮快回来”,要知道,此刻在这包厢里,不仅有欧仁妮潜在的结婚对象,还有结婚对象的父亲。
“这孩子也太胆大了。”唐格拉尔夫人心里悄悄地想,却丝毫没想到她年轻时曾红杏出墙,背着人偷偷生下情夫的孩子——女儿这只是从剧院包厢偷溜出去,和她的行为相比,根本算不了什么。
唐格拉尔夫人正在忐忑,忽听整个剧院里传出齐齐一声惊呼。
德布雷“噫”了一声:“是唐娜·贝尔洛小姐!”
唐格拉尔夫人定睛看舞台上,只见主演赫然晕倒在台上。
表演被迫中断,台上其余演员要么不知所措地站着,要么抢上来查看主演的情况,准备急救。
幕布被迅速放下来,遮掩舞台上的一片混乱。
一名体型宽硕的绅士走上台来,再三向观众们表态,申明演出很快就会恢复正常,请众人稍安勿躁。
唐格拉尔夫人惊讶之余,终于想起:欧仁妮,欧仁妮……
她的女儿如果再不回来,包厢里的人就会发现……
她猛地一回头,却见到唐格拉尔小姐正端庄地坐在后排的椅子上,下巴高高地扬着,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傲慢。原本那件开司米斗篷,此刻正搭在她身边的椅子上。
唐格拉尔夫人忍不住伸手去揉眼睛,仿佛她看错了。自己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包厢。
罗兰适时地回到包厢,适时地坐回椅上,适时地发出一声疑问:“贝尔洛小姐……是怎么了?”
整个包厢的来宾似乎都对罗兰的离开一无所知——除了唐格拉尔夫人正在迷糊地揉着眼睛。
而基督山伯爵先生则站起来,向前探身,揽着德·莫尔塞夫伯爵,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罗兰总感觉到基督山伯爵是故意让她偷偷溜出去见海蒂的。
她低头回想刚才发生的事:
她刚刚认识了同为“选手”的希腊美人海蒂,一转脸,就见到波尔波拉小姐跑来哭诉,急急忙忙地告诉她,皇家歌剧团正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,马上就要解散了。
还没等她有机会询问详细,舞台上,剧团的台柱子唐娜小姐就晕了过去,引起骚动——她不得不赶回自己的包厢来。
她很理解朋友的心情:
波尔波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,找到了一个优秀的剧团,转眼这剧团却马上要解散——
这不止意味着大歌剧院可能会关门歇业,巴黎上流社会的人们少了一个消闲娱乐和社交的场所,这更意味着会有很多剧团的人和依附剧院为生的人,会在未来可见的一段时间里,衣食无着。
他们或许能改换门庭,在别的剧团谋生;
或许需要离开巴黎,辗转前往别的城市;
又或许,他们只能放弃这份热爱的职业,转而去从事他们不习惯、不喜欢,甚至是……不齿的职业。
罗兰清楚听见自己心底响起一声叹息——
怎么突然就要解散了呢?
她望着舞台。
幕布再次缓缓打开。
观众们却惊讶地见到,舞台的布景已经换过了——只不过换的不大彻底,半边是绿树成荫的密林,另外半边却依旧是上一幕时碧波涛涛的海港。
“换剧目了。”
阿尔贝惊讶地说。
大厅里的观众们也发现了这一点,他们大声叫着唐娜小姐的名字:
“唐娜,我们的唐娜去哪里了?”
此前出现的绅士再次苦着脸走上台来:“各位,实在抱歉。唐娜·贝尔洛小姐身体不适,需要休息。本剧团安排了另一出歌剧,希望大家喜欢……”
已经上演到第二幕的歌剧临时又改了一出,演员们匆匆忙忙地上台,却不知该站在什么位置,一时间人们四下里乱窜,舞台上一片混乱。
现场乐队的指挥用指挥棒使劲儿地敲着乐谱架子,他的乐手们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指定的乐谱。指挥棒一举,新剧目的“序曲”稀稀拉拉地响起——
那根本不能叫“序曲”,那就叫“混乱”。
大厅里观众们纷纷叫嚣着表达他们的不满。
隔壁包厢也传来声响,看来在大歌剧院拥有包厢的观众们也愤然起身,以离开来表达抗议。
罗兰看着这副情形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暗暗感慨:这样的剧团不解散,那什么样的剧团该解散?
然而只过了片刻,音乐声先稳定下来了。
指挥的动作变得自如,悠扬的乐声镇定自若地响彻整个剧院。
舞台上的布景也在一点一点地调整:海港里慢慢生出绿树,“海水”缓缓退去,密林在台上漫无边际地“生长”……
一名女中音沉稳地走上台,念了一句道白,接着是舞团,匆匆换过演出服的演员们踏着整齐的舞步缓步上台……
喧闹声渐渐减弱,已经起身离开的人们也慢慢坐了下来。
看着这几乎从不可挽救的“惨败”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