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,粉白的脸颊贴着他胸膛,嗓音轻轻细细的,清亮的双目中含了一丝忐忑与乞求,在幽暗的烛光下动人得好似一枝娇弱偃卧的粉芙蓉。
斛律骁尚是第一次瞧见她这般的小女儿情态,目中柔情涌现,额头贴过去,轻抵她额温声说道:“当然。”
“阿窈是我的妻子,阿窈的亲友即是我的亲友,不必你说我也知道的。”
阿窈……
这熟悉的称呼令她鼻翼微酸,险些便要哽咽出声。曾经叫她阿窈的那个人,不是他啊。谢窈心间满怀的苦涩,泪水簌簌地落下来。打湿了他的寝衣。
斛律骁犹当她是感激自己,粗粝的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腮边的玉珠儿,柔声劝道:“好了,别再胡思乱想了。我对窈窈的心,有若皎日,永不会变。只要窈窈不离开我,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“是不是中秋快到了,你思念泰山大人和你兄长了?这样,你写封信,我叫人替你送回江南去。我保证,不会叫梁朝那小儿知道。”
他从前也说要替她送信,但谢窈自觉无颜面对父兄,加之梁帝多疑,也害怕自己的信会为父兄惹来杀身之祸,便一直拒绝。
今年,已经是她流落北朝的第四个年头了,佳节将至,她也的确有些想家了,强颜欢笑地点点头:“好,谢谢郎君。”
*
过了几日,她向南朝去了书信,尔后便开始了忐忑而漫长的等待。
信是十九亲自过去南朝送的,扮做谢家远房的亲戚,好容易才混了进去,趁着两人独处之机道明身份,将谢窈的信交予他。
但谢窈的父亲谢简却看也未看那封信,只是道:“她既嫁人,便和我陈郡谢氏没什么关系了,让她好生在洛阳待着吧,我只当没有了这个女儿。”
说完,当着他的面当场烧了那封书信,命底下人送客。
“南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,皇帝昏聩,多疑嗜杀,动辄捕风捉影地将大臣处死。也许,谢令公是不想惹火上身。”
从建康回来已是九月里,十九面有惭色地同主上禀报。
斛律骁愕然良久,一时间,也后悔自己主动提起送信之事了。泰山大人如此冷漠,竟要与妻子断绝关系,这件事,他又怎好和日日都在盼着回信的妻子交代。
只能想办法将这件事带过去了。
思及她生日快到了,斛律骁回过神,道:“罢了,这件事就到这里,你先替我去办件事。”
他命十九去寻些珍珠、铃铛等女子惯用的小件的金银饰物来,最终选定了一枚小巧玲珑的金铃铛,又寻来刻刀,在上面亲刻了一行小字,以赤绳穿之。
九月三十,她的生辰转眼即至,清晨,在家用过早膳之后,斛律骁将精心备好的礼物呈于她:“这个给你。”
谢窈本已忘了今日是自己的“生辰”,有些吃惊地接过的小盒,打开一瞧,愈发诧异了:“这是什么?是珠腕绳吗?”
小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根串着金铃铛的红绳,形制很有些像她们南朝的女孩子小时候会戴的一种珠腕绳,不同的是绳子的颜色是赤色,坠着的也是铃铛而非彩珠,便有些好奇。
“没什么。”
他却笑笑,“给你父亲的信在途中丢了,这个,算是为夫的赔礼吧。”
“此是赤绳子,民间有传,以此物系男女之足,无论天涯海角,贵贱贫富,终成夫妇。只要赤绳不断,就能白头偕老。”
反之,便是夫妇离心,妻离子散。
谢窈两颊生热,捧着那串珠绳低下头去:“……殿下怎么相信这些乡野之语。”
“怎么是相信呢,当个吉祥话听听吧。”斛律骁将她抱到床榻边去,自她手中抽过赤绳,蹲下.身撩开她裙摆褪下罗袜,将那指红绳缠在她雪白如玉的足踝上,“还是,窈窈其实不愿和我白头偕老呢。”
他抬眼含笑望她。
男人既蹲坐在自己脚边,这回,她就是想低头逃避也不能了。谢窈颊上依旧烫得厉害,仍旧是避开他视线,扭捏地点了点头。
腊月,千秋节,天子生辰。
今冬的天气不错,虽是腊月,也还未落雪。斛律骁很早便起来了,谢窈亦跟着起身,服侍着他更衣。
“今日是天子生辰,华林园有宴会,我或许会晚些回来,晚上,你就不必等我了。”
再平常不过的一天,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嘱咐,谢窈未做他想,送了他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