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家庄论剑之事在江湖中引起了极大轰动。不少年轻剑客慕名而去, 不求比试, 便是在庄外聆听道音也是愿意的。
叶孤城自与花满楼他们分别后用了不到两日便到了薛家庄。他来的不是最早的却也不是最迟,同一日到的还有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。
“江湖中一直将两人拿出来比较, 不知谁更厉害一些。”刚到庄外叶孤城就听到了这样的话。
他淡淡看了那说话人一眼,发现是个小童,便也未多在意。反倒是刚才议论别人的人被那双寒如孤鹤的眸子瞥了一眼, 惊觉出了一身冷汗。
围湖论剑第六日才开始, 叶孤城等人便在庄上住下。那仆从安排房间也颇有心思, 知所来贵客皆喜静,所以都在林中辟了座院子。而正巧, 叶孤城旁边便是西门吹雪。
将这样两位当世罕见的剑客安排在一起,着实叫人不得不多想。所有人都害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。可出乎意料地是直到这日傍晚, 院中也相安无事。
林中后山,叶孤城静坐在石桌棋盘前,思索后落下一子。而对面同样着白衣佩剑的竟是西门吹雪。
一局棋罢,一只信鸽却自松外而来停在青年臂上。
西门吹雪看了眼对面剑客, 见他颔首才伸手解开那信鸽腿上的纸条。是陆小凤传来的。冷峻青年看完信后眉头却皱了起来。
“庄主可是遇见难事?”叶孤城忽然问。他向来是冷淡性子,这般问还是第一次。
西门吹雪微微顿了顿:“我有一朋友, 经脉受损。”
他这样道, 叶孤城才想起这人不仅是剑客,还是一位难得的大夫。他口中的朋友叶孤城多少也有些猜到。合上棋盘,心中却不禁想起那日在水中时救上的那名少女来。那双含着春水笑意的眸子睁开时, 便是他也微微怔了怔。
那时花满楼重伤晕倒, 是他送她回房, 那姑娘以为他是花满楼,迷迷糊糊间伸手拉住他,似是知道他无事才放心睡过去。
叶孤城本是想走的,可那双纤细柔软的手却抓的很紧。他掰开时竟看到了上面的薄茧,在这样白皙的指尖格外醒目。
那是剑客才有的手。
或者说她曾经也是一位剑客。
这想法叫叶孤城动作顿了顿,没想到却被人得寸进尺,整个人贴近了怀里。吴裙模糊间只感觉身侧檀香味清淡好闻,忍不住又靠近了些。
从未有人与他这般亲近,下意识地叶孤城指尖便已落到少女命脉处。他本是对敌自然反击,可当微凉的温度落到那颈侧时才发觉不对。
里衣下那片皮肤宛若落雪,只轻轻一摁便留下了痕迹。叶孤城目光微沉,却没有收回手。
他年少时曾与一吐蕃高手交战过,险胜后便对其功夫有了些好奇。从蝙蝠岛买过一本密宗卷集,才知密宗法门千变万化,其中便有一藏丸之说。
指将全身内力系数尽归于一穴,以凡身立世。外表看起来便如真正普通人一般。只是这秘法失传已久,便是鸠摩智那等密宗高手也是不知。却不知这名叫吴裙的少女是从何处得来?
难道她也是蝙蝠岛上的人?
‘她武功未失,又装作被劫走的样子,不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。’叶孤城心中一瞬间闪过诸多想法。可下一刻,那软软趴在他怀中的少女便已落下泪来,她仍在昏迷中,却眼尾发红,可怜的掉着眼泪。
那冰凉的泪珠顺着虎口剑痕划过,带着一丝心痒的战栗。鹤麾剑客指尖顿了顿,听见她低声呢喃:“救我。”
“谁来救救我。”
那些在蝙蝠岛中的梦境都似已经成了真,吴裙被困在一片黑暗中,寻不到出路,只能紧紧抓着身旁男人的衣衫。
她握的很紧,热气喷洒在心口。
叶孤城眉头狠狠皱起,竟一时忘了推开她。
那夜的记忆到此为止,石桌前青年猛然回过神来。便听西门吹雪道:“经脉破损不是小事,于习武之人来说更是耽搁不得,论剑之后我便要启程赶往江南。”
他说到这儿叶孤城已是明白,自然道:“你我比试之事,下次再论。”
西门吹雪微微颔首:“多谢城主。”
转眼间已过了多日。
吴裙日日跟着花满楼与陆小凤习武。她本就天资卓越,又有高手在一旁教习喂招,短短半月便已进展神速。
这样的速度已非惊人可言。陆小凤感慨之余竟有些担心,害怕如此根基不稳,对身体不好。可看吴裙面上并无异色,也就难得咽下了这番话。
这几日已近年关,花满楼每到这时候也该回家了,他此次遇险,家中人也多次修书前来。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。
吴裙第一次来这种热闹的地方,坐在马车里一时间有些目不暇接。
“原来哥哥自小生活在这儿呀。”她轻叹了句,似有些艳羡。花满楼只是笑着摸了摸她头发:“阿裙以后也可以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家。”那人指尖温热,叫人心中熨贴,吴裙不由弯着眼睛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