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便打了个喷嚏。
楼下大堂已经熄了灯,只余这一个房间亮着。
花满楼用冷水冲洗了一遍,又唤了身衣服才打开门。这样冷的天气里,这房间却一点儿也不温暖。窗户四面开着,带着外面的小雪落进来,桌面也湿了一片。
女孩皱了皱鼻子,又有些想打喷嚏。
“哥哥,我难受。”她轻声道。
她这时又换回了哥哥,花满楼没有留意这称呼的变化。只将微冷的手掌轻覆在她额头探了探,待到温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气。
她武功被废这样的天气下本就比常人弱些,若是在此生病恐是难熬。
青年指尖离开却被抓住,女孩轻呵了口气:“哥哥,你也难受么,怎么这么冷?”
此情此景竟是有些相似。吴裙惊怔一下,忽然觉得在很久以前自己也对另一个人做过同样的事。女孩一刹那停顿没有瞒过花满楼。他只是笑着道:“无事的,阿裙魇着了吗?”
自那件事后吴裙即使什么也不记得,在梦中却也不好过,总是半夜惊悸。花满楼心中了然,又有些怜惜这个女孩。
这世上苦难总不该都由一个人来承担的。
吴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她还拉着他的手,待到整只手暖热了才道:“哥哥,我又有些困了,我们一起睡吧。”
她说话时还有些迷糊,声音又娇又软,却不带丝毫惹人遐想的/欲/念,只像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妹妹一般。
花满楼叹了口气,却是再无法拒绝她。离天亮还有段时间,他已拓了经脉,左不过也是这段时间。
见他答应,女孩终于展了笑颜。她笑时眼儿弯弯的,许是困了还有层水雾,看着漂亮极了,可惜面前的人却看不见。
这后半夜过的还算安稳。
吴裙睡相很好,钻进被窝后只乖乖睡在墙角。花满楼本是想在桌前守她一夜的,可却拗不过那女孩,只好半靠着榻边,随了她。却不想这一觉竟是睡了很久。
他模糊间在梦中感觉有一个热乎乎的暖炉钻进了怀中,那暖炉身上带着香气,像是这院中微绽的冷梅,若隐若现。
花满楼听见那暖炉抱着他喃喃道:“哥哥,我们相识半月了。其实我们只不过相识半月。”
原来,她什么都知道。
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哥哥,知道花满楼与吴裙素不相识,知道自己在保护她。那个孩子心软的不像话,她不忍心见到身边任何一个人因她而受到伤害。
她就趴在他心口处,即便睡梦中也流着泪,那滚烫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在衣衫上,盲眼青年心中微动,竟升起了丝痒痒的痛意。这感觉与受伤时并不一样,他并非什么都不懂,曾经为上官飞燕所骗,叫他于情爱之事并不期望。为吴裙做这么多也只是出于对这孩子的怜惜,或者也有受人所托的缘故。
在今日之前,他心中从未有过其他心思,只将她当做孩子。可那滴滚烫的泪落在心上时,花满楼竟觉得也有些苦涩难受。像是感同身受一般,他觉得自己好似能懂那个孩子的忧虑不安。他想到自己,忆起那时自己年幼刚刚失明时也是这样,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好意,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独自伪装着。
那女孩总是能轻易勾起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可他知道,他对她的心软与对旁人的心软却是不一样的。
花满楼心中恍惚得出这个结论,莫名有些复杂。
他们离开客栈时已是正午,吴裙本以为鸠摩智要入岭南,那恶僧却只是看了她一眼,去岸口租了一艘船,看样子倒像是要出海。
他早知身后有人跟着,因此绕了一大圈,借着大雪封山甩开了陆小凤与司空摘星。
吴裙心知如若出海,这次恐怕只能靠自己了。心中却无丝毫惧意,只微微伸手抓住青年衣袖。
花满楼也是想到了这一点,只是安抚的摸了摸她发顶。
“阿裙,走吧。”
他似无论何时都这般坦然温柔,吴裙心中微微定了些,跟着他上了船。
鸠摩智没有回头,只将口粮扔在舱内,转身砍断了牵绳,那船便由岭南不知要飘往何处。而山上陆小凤两人在顺着脚印走下去后果然发现自己中计了,鸠摩智故意在林中留下两人脚印迷惑视线,实则自己则走了另一条路。他便是在赌他们不会放过人任何一丝线索,索性赌对了。像他们那种聪明人,有时也总免不了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陆小凤看着消失的脚印心中微沉,连忙返回去追却还是晚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