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慕野的电话是时欢打来的。
时欢在电话那头声音很软，一直撒娇，“我放暑假了，好不容易有点时间，你不打算回来看看我吗？”
时慕野知道她的目的，“是老头子让你给我打电话的。”
“我又不是木偶人，干嘛要别人指使我做什么！”时欢嘴硬了一句后，又软了下来，“哥，你下周末回来吃饭吧，爷爷八十大寿想好好办，如果你缺席，这个家总归是不够完整的。”
时慕野沉默了一会儿，抬头看向远方的月亮。
突然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。
鹿晚过来了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，时慕野没拒绝，鹿晚也就没走，站在这里听着他打电话。
鹿晚对时欢的声音很熟悉，一听就能听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是她。
“哥，我知道你恨他们，可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，他们根本没受影响，一直走不出来，痛苦的是你呀。”
时慕野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？鹿晚好奇地看过去。
时慕野瞥了她一眼，扔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，微微侧身，对时欢说，“你不要做他们的说客，这次的生日宴我是不会回去的，你转告老头子，时家的事和我无关，他别惦记着折磨我。”
那头的时欢叹了口气，很难受的样子。
时慕野也不客气，“就这样吧，你照顾好自己，挂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鹿晚的目光还盯着时慕野，窥探欲更甚。
“需不需要一个倾听者？我嘴很严的。”鹿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她把刚刚没喝完的红酒端过来，递给时慕野，两人还没来得及碰杯，窗外突然一阵闪电划过，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。
暴雨将至。
听着窗外的轰隆声，屋内愈发显得暖意洋洋，倒让人心里很平静。
“时欢的出生其实是个意外，”时慕野抿了一口红酒，借着雷声，缓缓开口，“我妈身体不好，生下我之后就落下了病根，缠绵病榻，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药，她这种身体条件，根本不适合再生孩子，可是时家觉得自己是个大家族，只有一个孩子远远不够，逼她接着生，怀时欢的时候好几次差点保不住，妈妈受了不少罪。”
鹿晚认真听着，没有插话，直到时慕野停下来，她才接着问了一句，“那你爸是怎么想的？”
时慕野冷笑，“他怕失去自己时家继承人的身份，对老头子言听计从，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，反正也不需要他怀孕养孩子，跟着催生就对了。”
鹿晚抿了抿唇，对这个话题感同身受，“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不配做父母。”
时慕野接着说，“更大的问题在后边，我妈这个孩子保得艰难，本该好好休养，可时家不知道从哪找了风水大师，算了风水说这个孩子非常吉利，新矿区开矿的时候，让我妈去现场坐镇，能给新矿区带来好运。”
有钱的家族迷信风水是常事，可让一个孕妇去给矿区坐镇，听起来着实有些荒唐。
“后来呢？”鹿晚问。
“后来……”时慕野眼神突然一变，“矿区爆炸，我妈受了伤，早产加难难产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，差点一尸两命。”
鹿晚惊得吸了口气，“那时欢从小身体不好，是不是也和这有关。”
“我怀疑是，”时慕野点头，“更过分的是，我妈拼了命为时家开枝散叶，时家人却把矿区出事归结到她的身上，说是因为她没听风水先生的话，站的地方不对，之后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，她在时家过着非常痛苦的日子。”
这些事，鹿晚作为一个外人听起来都觉得生气，她能理解时慕野为什么对自己家人有这样大的恨意，如果换作是她，只会比他更恨，也更狠。
“你妈没有想过离开吗？”鹿晚问。
“没有，”时慕野摇摇头，“她是个非常传统的女性，一心只想和老公白头偕老好好过日子，受了欺负也自己憋着不说，幸好时家人对时欢是真的疼爱，时欢长大后也足够孝顺，这些年妈妈的日子也能好过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