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天小道长,哦不,现在应该称呼他仲虺拉。
仲虺骑坐在一棵大柳树上,一手撅了一柳枝条,一手拽着将将抽出的芽叶,慢悠悠的朝口中送去,牙齿挫动,细细嚼着。
柳芽味苦,却可入药,专败心火。
此刻他的心火,恰好很旺。
望着路面许久,仍是不见人来,再瞧瞧即将落山的日头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向后仰倒,靠着大树树干上的大树瘤,有气无力的哼哼着。
『这鳖孙茅十八,买个药,去那么久,肯定是跑哪躲懒去了!老许说的一点不错,别人不造反那是忠义无双,茅十八是懒的,懒得造反。』
腹中饥火难耐,又暗骂自己愚蠢,明知跟十八出来办差,偏没带上裹腹干粮,在这柳树上一呆就是一天,喝了一肚子河水,饿得头脑发晕,眼冒金星。
虽说撸了些柳芽充饥,可这东西嚼下肚去,却是化为苦水,不一时便返将上来,犹如苦胆黄水,满口皆涩,胃肠抽动。
想到肚痛,便不由想起王婿。
自那场洞窟惊变后,王婿便如从天而降般出现,圣后称他为天命之人,当即为公主与他定下婚约。
这场大战结束了三个月,天命之人便上吐下泻了三个月,瘦的形销骨立,每日里只躲在帐中,除了进膳饮药时,难得见上一面。
仲虺自那日在山洞外被人唤醒,听老许说完了前因后果,才知道青羊宫阖观道士皆为伊逆所害,这道观便再也回不去了,经圣后开导,正式加入了九黎,海天之名,从此烟消云散。
天命之人言及九黎此次内乱,皆因九族人心各异,一团乱麻,如不加改革,必将重蹈覆辙,因此向圣后谏言,九黎从各自图腾中选出一个特征来,融合在一处,他称之为龙。
从此九黎各部再无分别,统为龙族,自称龙的传人,圣后欣然纳谏。
仲虺第一次见公主画出龙的模样时,真是震撼极了。看着那威武虬曲,翱翔于云端的神龙,心里想着:『到底是天命之人,果然不同凡响。』
正发呆间,远处土道上,夕阳斜照下,拉出一道宽大的人影。
茅十八一瘸一拐的走在土路上,落日晚霞,火烧云映的漫天通红,也将他的头顶映的锃光瓦亮,可怜满头乌发,一朝尽毁。
三个月前的那场爆炸,好巧不巧,将他头顶洞壁上一盏火盆震落,掉在他头顶。
『要是不睡着该多好啊,说不定还能保下些头发,哎!』茅十八心想着。
说来也怪,头顶发丝燎了个精光,三月过去,竟是一根未长,配合他此刻光溜溜的身子,更显滑稽可笑。
远处小仲一声吆喝:“喂,是十八吗?”
茅十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:『这个小仲,都他妈被老许带坏了,原先十八哥长,十八哥短,现在不是叫我茅老八,就是十八,真个气煞人。』
当下没好气的大声回过去:“叫你爹干啥?”
仲虺一阵气恼:『茅老八这狗东西,害我等了整整一天,饿的前心贴后背,还在这占口舌便宜。』
当下也不容让:“你爷爷问你,你怎么被人扒光啦?你们豕族还真就是剥了毛的大光猪吗?”
茅十八急急回道:“别胡说八道,你爹我现今不是豕族啦,我是龙族!回去禀了圣后,说你小子破坏团结,小心扒了你的皮!”
二人相视,哈哈大笑。
与此同时。
彭乙唐颤颤巍巍的接过茶碗,吃力的张开嘴巴:“我说老韩,说了多少次了,给我开水,开水,再让我喝生水,你也不用看着我啦,直接让他们准备吃席吧!”
老韩摸摸脑门,抓着头发:“王婿在上,小臣这便去烧水,只是这荒郊野岭,只怕引了山火,圣后知道了。。。”
彭乙唐只觉身子一阵哆嗦,冷意在体内直蹿,急忙将毡布和毛毯裹的更紧,牙关颤抖中说道:“你出去吧,下次中午再来,不然我早晚让你气死。”
韩天霖好一阵莫名其妙,不过圣后早已声明,不可违逆王婿--只要他不逃跑的话。
圣后的原话是:“逃跑?你就打断他的腿!”
起身行礼告辞。
听着韩天霖慢慢走远的脚步声,彭乙唐一阵耳鸣,睡意上涌,意识一阵模糊,仿佛又来到了洞窟中的那晚。
那晚,英雄无归!
圣后灵狸儿身在玄狐体内,视线都是通过玄狐的眼睛传递至她的神识中,而玄狐眼中的世界,与人并不相同。洞壁上的火盆肆意的燃放出艳红的耀芒,将整个洞窟照的一片赤亮,可在玄狐的眼里,却是灰茫茫的一片。
此刻,在一片灰蒙中,黑罗刹身上盘踞着的黑色雾气,夺目煊赫。两条黑烟滚滚,不住翻腾的手臂在他身后不停舞动,直直升入虚空的裂口,仿佛双手在水缸中来回搅动,只是不见裂口中有一点水花。
黑罗刹勾连的双手分开,变成左右并举,以右手擘指扣住左手四指,右手四指环握,搭在左手四指第二关节处,左手擘指也搭于右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