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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鸠雀(1 / 2)

老松根深叶茂,不知在这山中挺立了多少岁月,磨盘粗细的笃实树干上裂出数道七扭八斜的细纹,可见方才碰撞之烈。

灵琪儿望见雷千钧身子僵直的挺挺栽倒,嗓子眼挤出一句惊叫:“啊!”

庄之严也急得五内如焚,血菩提灵异无比,一旦宿主死去,定会迅速消散,无处再寻,再定睛细细观瞧,雷千钧胸腹间仍有浅浅起伏,顿时安下心来。

黑罗刹却嘿然一笑,以指虚点雷千钧,道:“姑娘莫不是为这小贼心焦?哈哈,你可知这贼子是个何等样人?”

“嗯,姑娘既然爱听故事,我便略尽绵力,敷衍一二,听真了,此人便是名震天南,侠义无双的归藏山庄雷庄主。”

诺大名头,着实震的小灵琪眸子一缩,天南柔玄境内武林、道门势力虽然相较北放诸国黯弱不少,然而雷庄主急公好义,除暴安良的侠名早已远播国内各道,纵使灵琪年龄幼小,身边照顾的阿嬷也同她讲过归藏山庄雷庄主的侠肝义胆。

一边心中伟岸高大的一代大侠,一边是眼前直挺挺躺在软泥中的无指汉子,灵琪儿实在很难将两者拼到一处,只好默不作声的瞧着汉子发呆。

黑罗刹的言语却未曾停歇:“雷庄主本名可不是什么千钧万斤的,他复姓万俟,单名一个焕字,乃是断魂涯芜覃寨大当家万俟嵩的贼种。”

黑罗刹的口吻又变得苍老而嘶哑,在他缓缓的叙述中,雷千钧多舛黑暗的人生徐徐展开。

二十余年前,雄州大泽桃花汛,大泽沿岸禹王故堤一夕尽殁,泽国千里,春耕皆糜,数十万百姓家园毁坏,流离失所,饿殍遍地,路倒无算。

国主举全国之力运来赈灾的钱粮食役,由朝中相邦姜偃亲往泛区,会同大泽令万俟嵩一体襄办赈抚事宜。

然而就在物资到达大泽首府楚雄城的当夜,便被一把大火烧了干净,大泽令奋力救火,横死火场,尸首烧成了焦炭,老相邦深知愧对国主与百姓,自裁而亡。

幸而国主尽起国帑救灾,又召令各相邻州县接纳灾民,才平息了这场数百年不遇的大灾。而这段公案也因事主皆死,无从查起而慢慢的烟消云散了。

只是谁也不知,事发数月后,在千里之外的断魂涯,悄然出现了一窝水匪,结了寨子,自号芜覃,领头的便是这雷千钧的爹爹——壮烈牺牲的大泽令万俟嵩了。

这窝子水匪凶悍的紧,一味的烧杀抢掠、无恶不作,只因断魂涯地处偏远荒蛮,又与东夷怀朔国接壤,官府实在是鞭长莫及,向来难以管辖,水匪们更是毫无顾忌,当地百姓苦不堪言,纷纷举家迁徙。

其实阿爹也是万般无奈才落草为寇的。桃花汛前,朝中曾拨了俢堤的款子,可恨那时听了妇人之言,猪油蒙心般贪了大半,只派了些年老民役上堤应付了事。谁知这次春汛不同往年,上游武川今年开春早了十日,雪山消融却像快了十倍,积水成流,湍流成瀑,浩浩荡荡的洪峰一过境,河道衙门的官员便已禀报大事不好,而他也知大限不日将到。

惶惶中,想出了这条死中求活的法子,卷了大量金银细软,带着百多名官署部众一同来到千里之外,扮成水匪,连吓带唬将百姓都赶的远远的。

部众们多年来与万俟嵩捆绑太深,不知同墨了多少民脂民膏,一旦事发,不用朝廷大辟,便是数十万灾民咬也咬死了他们,因此绝不怕他们反水,而财货又尽够挥霍,真是说不尽的逍遥逸乐。

只有一事难足,独子万俟焕年方九岁,资质绝佳,却终日里陷在这贼窝,自己书香门第,不能让子子孙孙都沦为盗寇。

于是阿爹便精心挑了二百里外阳极观山下名叫雷家垛的小渔村,在一个月夜,率领诸悍匪,将全村屠了。

阿爹扶着他的肩膀,站在村口,瞧着如狼似虎的部众们冲进每一座棚屋,把村民们从床榻上揪起,赶到一处,明火执仗的杀掉男人、女人、老人和娃子,乱舞的刀剑轻而易举的插进柔软的皮肉,砍掉低垂的头颅,村民们尖叫着,痛嚎着,却没有人敢于反抗。火把猎猎燃烧,映出每个匪徒们洋溢着极度亢奋的脸庞。

阿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,悄声告诉他:这,就是人世间。

尸山血海中,他爬进一个农户家的水缸,水缸边遍地是血,一个妇人的尸身侧倒在地。。。。。。

第二日,阳极观有道人下山,惊闻如此惨事,又见阖村仅有一名半大孩子生还,便带了上山,拜在观主庄伯渊门下,从此,世上再无万俟焕,却多了一个雷千钧。

他生在官身世家,于察言观色,待人接物上颇有天份,自入阳极观,便得师傅青睐, 于功夫学问上,更是勇猛精进,更难得的是师兄因着狄胡体貌,不得师父宠爱,性格又恬淡软弱,于武学上向来不大上心,绝不会成为他上升之路的障碍。

师兄也待他极好,孜孜不倦的授他经史典籍、道门精义,每日里同吃同住,师父的独女阿娇,虽早他入门,却小他一岁,算作师妹,生得娇憨可爱,不类凡俗,常赖着他一同玩耍。

一切都像阿爹筹划的那样顺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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