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寒拥着姜如烟，小心翼翼且紧张，生怕这一路的颠簸会弄疼了她。
苏离说出那句，她周身的皮肤都被烧毁时，江秋寒只恨不得自己能够替她去受了这苦。
那个平素里总是喜爱同自己顶嘴的活泼小姑娘，如今不过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，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仙去了一样。
以前江秋寒总想过，倘若有一天，自己能够化解姜如烟心里对自己的芥蒂，那时候自己该是以如何的姿势和心情去拥抱她。
可是不曾想到，今日他却是怀抱着只剩下一口气的她，而她也连挣扎的力气都无。
“你一定会没事的，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。”江秋寒低声喃喃，垂眸轻轻地用下巴摩擦着姜如烟的脸颊，一滴泪水不经意间滚落，“你不可以死，你不是总说你有要做的事情么？等你醒来，我带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好不好？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，只要你醒来好不好？”
可是姜如烟一点反应都没有，全然像是死了一样。
若非是她的身子滚烫，气息微弱，江秋寒只怕是会真当她这一觉再也不会醒来了。
江秋寒轻轻地抚摸着姜如烟的脸颊，一遍遍耐心地为她擦拭身子上不断溢出的血水。
他如何都忘不掉，昨夜那浴火而出的姜如烟，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眸。
他甚至都快忘了，自己到底是如何跌跌撞撞地朝着姜如烟跑去，握住了那滚烫且满是鲜血的手。
彼时姜如烟已经半是昏迷过去，只是模模糊糊地似乎瞧着面前似乎有谁跌倒了，便是淡淡一句，“好好走着，莫要摔了，瞧着多难看的可是。”
她原先不过以为是小春几个，可是哪里会想到，那个满面惊慌失措，手足无措的人，却是江秋寒。
这些，她也不会知道了。
江秋寒紧紧握住了姜如烟的手，全世界似乎都是没有了声音，他的眼里似乎只留下了自己和姜如烟两人。
他只能够听见姜如烟那微弱的呼吸声，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，要挣脱枷锁逃出来。
江秋寒捂住胸口兀地吐出一口血来，残缺的记忆片段霎时涌上脑海。
少女飘扬的衣摆，那如同葵花一般明亮的笑颜，还有那如血的嫁衣。
这一切一切，统统都涌入脑海，折磨的江秋寒痛不欲生。
意识愈发模糊，脑袋一阵阵钝痛。
......
“喂，臭小子，你要是下次再敢来骗我的马跟你走，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？”
......
“什么不打女子，你权且出剑，输了就是输了，我诚然不会反悔誓言的。”
......
“江秋寒，我恨你。我不要下辈子，我要化作厉鬼，生生世世纠缠你，至死方休。”
......
微风吹进马车内，江秋寒不由得眯起眼来，瞧见窗外些许阴沉的天气。
他轻轻地用下巴抵住姜如烟的头发，柔声道，“你瞧，老天都为你难过了。若是你听得见我说话，便是继续撑着，等你醒来，我必然是会将害你的人的脑袋提来给你。你想要什么，我也给你。你不是常对丽姑说，想要休息么？等你伤好了，我便与你寻个清净地方，一同休息一阵子，你说好不好？”
姜如烟没有回答，只是微弱地呼吸着，眉头微微拧着，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样。
下一瞬，她手指微动，正当江秋寒以为她要醒过来时，她却是猛地吐出一滩血来，牵扯的浑身血迹渗出，骇人至极。
姜如烟做了一个好沉的梦。
同先前一样，她瞧见了那个看不清容颜的男子，他穿梭在自己梦境里，时而同自己嬉笑玩闹，时而又是跟自己一同爬树看云海。
偌大的草原似乎都是化作了他们二人的天地一样，无忧无虑，自由自在。
她想要去看清那个男子的容颜，可是无论如何近的距离，都只能够看见那模糊的五官。
她想要去触碰，去抚摸他，可是男子却陡然间化作了无数碎片，消散在了梦里。
世界重归一片黑暗，万物静籁，姜如烟只听到自己那微弱的心跳声。
仿佛从始至终，这世间天地，都只有她一个人一样。
朦胧间，她似乎听见有谁在对自己说话，那声音逐渐靠近，愈发熟悉。
姜如烟分辨出，那是江秋寒的声音。
“我带你去游玩一趟，你说好不好？”
那人的声音那般恳切且认真，听得姜如烟心上一颤，只觉着血液里的蛊虫蠕动了起来，开始侵蚀自己的五脏六腑。
她猛然捂住自己心口，血腥味弥散在了整片黑暗中。
那微弱的声音，也逐渐消失不见。
她听见了潺潺流水声，扶着心口步步靠近，这才是瞧见了那条小溪，和一个白发苍苍的钓鱼老人。
“夫人怎的是会来到老朽的清净之地？”老人笑眯着眼睛，紧紧盯着面前的鱼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