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楼
还是在西楼三层,屋里还是没点灯,只这次的窗户是洞开的,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年人站在窗前,从他这里可以直接眺望大宋宫廷。
身后有人单腿跪下禀报:“主人,李师师那已经安排好,明日她就正式来樊楼挂牌。”
“嗯,你去请她时,她什么反应?”少年漫不经心道。
“听说能成为樊楼行首,她自是欢喜非常的。”
“哦?”少年轻笑一声,却莫名觉得冷。“对了,明日她登台时,记得多摆几盆芍药花。”
“是,主人。还有,米薇被开封府带走了。”
“此事我已知道,她大仇已报,又无牵挂,本就没想逃走。”
“属下不太明白,主人为何大费周章助她复仇,那德他,不是咱们扶上去的人吗?”
对方的声音更冷了,“因为他太蠢了。之前还以为有几分本事,没想到上位后却日日沉迷酒色,这么个人,这辈子也就是个酒囊饭袋,没用的棋子,便该主动放弃。”
“更何况,我生平最厌恶的,就是他这种薄情寡性之人,正好,让他死在自己辜负的妻子手里,也算死得其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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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真凶落网,之前停职在家的张如晦也顺利洗脱嫌疑,开封府也大力整顿了如“鬼樊楼”这等隐秘场所。不多久,汴京城便又恢复了海晏河清,欣欣向荣的样子。
便连张嘉闻此前暗暗忧虑之事,也没有发生,仿佛那位幕后之人就此罢手了一般。当然他心里清楚,这是不可能的,如今的安稳,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但他什么也没有说,这段时间,阿蓠和阿紫经常往外跑,两个小娘子商量着,在汴京城开一个小脂粉铺子。这一日,趁两人出去后,他与祝永佑进行了一番深谈。
“师父。”
张嘉闻垂眸看着眼前行着跪拜大礼的弟子,阿佑自六岁起就陪在他身边,从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,今日却是难得的郑重其事。
“起来吧,坐。”
两人面对面隔着案几坐下,中间是缥缈如雾的水汽,他扣指于桌,在一片“笃笃”声中,忽然开口道:“你和阿紫,可想清楚了?”
“嗯。”祝永佑抬起头,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,“弟子想清楚了,我心悦于她。”
张嘉闻手指顿了一下,还是继续说道:“神、仙、人、鬼、妖、魔,这六界素来泾渭分明、殊途异路,你们两人若在一起,日后的路,会难走的多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弟子这几个月反反复复想了许久,也许有成百上千个不应该在一起的理由。但我后来问自己,若是一年后就会死去,还会不会顾虑这些?”
说到这,祝永佑突然冲他笑了笑,“师父,人生短暂,命运莫测,弟子不想临死前才来懊悔。总有些人,有些事,值得拼尽全力,纵使是错,我也不悔。”
“你是修道之人,阿紫是狐妖,且不说身份对立,单说时间,对她而言,不过是短短数十年,于你,却是一生。岁月无情,你当真有信心,这段感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?”
“阿紫也曾经说过,若我将来寿终正寝,她便回紫金山去,等着我再次轮回转世,她便来寻我。”
“那不知是多少年后了。”
“是啊,所以我不想她这样做,若能共度这一生,便已是上天恩赐了,不管是五年、十年,还是三十年、五十年,都够了。”
张嘉闻仔细凝视着他,仿佛在检验他的决心。良久后才叹了一声:“罢了,情关难破,在这件事上,为师也没什么资格劝告你。”
祝永佑也笑了,“师父是在说阿蓠吗?当初知道你们在一起,我也吓了一跳,可是如今,我却能体会几分您当时的心情。师父,您可能自己都没发现,自从遇到阿蓠后,您变了许多。”
张嘉闻回想起这一年多的日日夜夜,也不禁垂眸浅笑,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变化,但他甘之如饴。
“将来不论发生何事,你且记住,还有为师在。”
“是,师父。”
当阿蓠和阿紫手牵手回来时,发现这师徒俩正站在门口等她们。
“回来了?”
“先生!”阿蓠欢快地跑了过来,“我们在州桥边看中了一处店铺,可能不久就要开张了。”
“是吗?那带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“现在去?不用夕食了吗?”
“听说州桥夜市有名的很,这次我陪着你,嗯,从街头吃到街尾?”
阿蓠也想起了在江宁府逛夫子庙的情形,不由大笑道:“一言为定!”
另一边,祝永佑也向阿紫伸出手,“咱们也一起去吧。”
阿紫牵住他的手,然后犹豫地看向张嘉闻。
阿蓠见状,也惊讶地看着他,“先生,你都知道了?你同意了?”
“孩子大了,管不了,也不想管,随他去吧。”张嘉闻拉着她的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