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昊在这边吃苦,三妮的日子同样不好过。
衣食无忧的生活过习惯了,还想从头开始就太难了。不过,千万不要小看女人,女人会把孤勇当做一种勇敢和浪漫,仿佛这种孤勇可以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丰富,也更与众不同。
找一个大城市,躲在一个角落,这是现代年轻人需要的安全感。
三妮真正地自由了。
再也没有羁绊,也没有牵挂,不用对谁负责,也不用看谁脸色,她只为自己而活。
回首往事,仿佛是梦一场。
远处那个小城,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东西了。
为了省钱,她在不知几环外的郊区租了一套房子,这里也可以说是乡下,而要进市区上班,需要倒三班地铁花费近两个小时才到。
不过这都不是问题,三妮觉得自己真的长大的。
在拥挤的地铁里,她时常想起她的父母亲,小时候常常嫌弃他们的精细,为了一点点收成起早贪黑,恨不得把掉在地上的粮食一粒一粒捡起来,现在想来,才懂得什么是生活所迫。
被生活逼迫的人,已经顾不得什么叫面子了,只有把东西拿在自己手里才算本事。
三妮先找了一份汽车销售的工作。
身边的资源有限,技术又不懂,她只能从事她熟悉的服务业。
好在自己外在形象还好,不跟别人说,别人根本不知道她结过婚生过孩子。
不过一切还得从头开始,三妮认真地学习着,背诵着,她相信只要自己用心,就一定能做好。
在工作中,她慢慢找到了当年的感觉,也找到了工作的激情。
她承认自己以前太懒散了,人还是得工作的,她浪费了人生最好的几年,是她自己想走捷径,并怪不得别人。
人,还是得靠自己。
人首先要有自知之明,还得自强自立。这样才不会被那些毒鸡汤弄坏脑子,跟着别人的思维跑。
她也慢慢理解了自己的姐姐,以前总感觉姐姐傻,不会走捷径,现在想来,傻的其实是自己。
只有像姐姐那样,自身强大了,才什么也不用怕。
她偶尔偷偷打开自己原来用的手机,未接电话通知里,都是姐姐的号码,还有几个是许晓娜的号码。
从通话的情况来看,父母目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,这也是三妮跟姐姐共同的秘密。
三妮知道,这个秘密持续不了多少时间,只是能多瞒一天算一天吧。
杨富劳的身体最近是一天不如一天了。
年轻时出过大力的人,年老时难免病痛缠身。
杨福劳时常觉得膝盖以下疼痛难忍,走路不自觉地一瘸一拐,他的腰也经常直不起来,走路总是佝偻着。
去过诊所,也找过许多偏方,试过中医西医,贴过膏药,擦过药酒,却都没有效果,最后干脆放弃了,杨富劳知道这是积劳成疾,靠几贴膏药,几个药片就想治好是不现实的。
二妮妈身体也不消停,隔三差五就头疼,有时成夜睡不着觉,家里的头疼粉就没有断过。
二妮每次打电话都叮嘱他们去医院检查检查,可他们口上答应着,却始终不愿意走进医院的大门。
在他们眼中,到了医院没病也能给你看出点病来,又是楼上楼下跑着抽血化验,实在是花钱又受罪,所以他们情愿拖着。
二妮修的路已经有些破旧了,上面满是泥巴的痕迹,已经显不出来混凝土的颜色了,只有在大雨过后,有些地方才能露出些新色来。
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走了一个又一个,比杨富劳大几岁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。
杨富劳总是在人群中开着玩笑:“快轮着我喽!”心里却感觉有些苦涩:人这辈子,到底图的啥啊?!
三妮的电话越来越少,杨富劳总是感觉出了什么问题,可在二妮和三妮的嘴里,是什么都好,他也就不再多问什么,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,杨富劳是懂的。
年纪大了,地也种不了了,杨富劳只在门前屋后种了些蔬菜,冬天种上油菜,一到春天,屋前屋后全是油菜花,远远望去,杨富劳破旧的二层小楼像是浮在花海里,人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笑着,好像还谈论着什么。
杨富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肯定又是在夸他的三个女儿。
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,可还是听不够。
这时的杨富劳心情总是很好,他会点上一颗烟,悠闲地抽着走着,像一个胜利的将军,昂首挺胸地沿着油菜花地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他觉得自己的幸福就跟这些油菜花一样,热烈而又充满希望。
村里的人都做起了其他工作,要么出去打工,要么做生意,要么打井,种地反倒成了副业,反正有机器收,农忙的时候回来几天就可以完成,也有人在外边发了财,买了小车回来的,可杨富劳并不羡慕他们,杨富劳知道,这跟自己的女儿的水平还差得远呢!
他高兴时也会在人群中给大家讲讲城市里的事情